姜海晏不由得一愣,没料到这杀人不眨眼的男子,竟似给他了他一条活路。
许龙泽却泼了他一盆冷水,凄然道:“似我这等本事,他一招便能夺走一人的性命。姜小兄弟,纵然你本事胜过我等,也万难在他手下走过三招啊!”
姜海晏方才见这男子连毙六人性命,委实是平生所未见,十分可怖。这时再听到许龙泽的话,心里刚浮起的一点希冀,又迅速暗淡下去。
只是此时已别无选择,他只得仰头道:“生死有命,你自出招罢!”
那男子笑道:“似他们这等废材,自然禁不住我一招。你却有些不同……”
言辞之中,似对姜海晏颇有信心。
他话锋一转,又道:“这三招且由得你出。三招之后,你若还好端端站着,便算你赢。”
姜海晏倍感惊讶:“由我出三招?”
男子颔首道:“不错。”
姜海晏寻思:“自己出招,三招纵不能伤他,自保理当无碍。”当下又稍稳心绪,长剑斜握,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得罪啦!”
话音甫落,他直以一招“直捣黄龙”,迎着男子正面刺去。
那男子面不改色,坦然站立。
姜海晏以为男子托大,心中大喜,剑尖略向下沉,避开对方的要害,直刺不止。
哪知到那男子跟前,只有三寸距离,那剑尖便似刺到一处无形屏障,竟难进分毫。
姜海晏见过男子内力外用,心中想着试上一试,掂量一下他的内力,于是暗自发力,与男子硬刚。
但剑尖好似被铁钳夹住一般,依旧无法刺进。
姜海晏正感惊叹之际,忽见那男子猛地挥手,一股巨大的力道形成劲风,迎面冲来。
姜海晏心里一惊,引剑一斜,急忙绕开,奈何速度稍是慢了些,仍是被劲风打中,往后一翻,滚落在地。
许龙泽急道:“姜小兄弟,你没事吧?”
姜海晏爬了起来,嘴角已溢出一缕血迹,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。
许龙泽惊道:“这是内伤!”
姜海晏也不回应,只是将嘴角的血渍一抹,咽下一口腥甜的唾沫,大喊道:“我第二招来啦!”
话音落下,长剑再度刺出。
这一剑,却非直刺。
直刺过去,结果自是与方才一般,会被那道无形的屏障挡下。姜海晏这时抖动长剑,左右上下,摇摆不定,不给男子看出自己的剑尖所指的位置。
那男子不再直立,反倒伸手朝姜海晏抓来。
姜海晏怕他内力外用,夹住自己的剑,于是再度变化招式,斜刺男子右侧。
那男子却似早有防备,已伸手堵住姜海晏所攻的方向。
姜海晏中途变招,尚是从容,这时剑已近身,再要变招,却已是来不及了。他正惊惧男子会用内力挡住他的剑招,却忽然发觉,剑尖没有遇到阻碍,直刺了进去。
姜海晏吃了一惊——那男子竟没有动用内力。
可还来不及为此高兴,那男子身子一偏,右手顺着剑刃,直朝姜海晏手腕抓去。
若他用的是掌,此时姜海晏无力回避,只得生生吃下一掌。
此人内力雄浑,姜海晏生吃他一掌,哪还有命?
却不知他为何会弃掌不用,改用了抓。
念头似流星闪电,一闪而过,那男子已经抓住了姜海晏的手腕,随手一扭,便要令姜海晏撒手丢剑。
姜海晏原是要撒手的,只在男子扭手瞬间,猛地感觉那男子的劲道微微带动了自己,担心会使关节错位,于是顺势一转,随着翻了一个筋斗,右手归于原位,不曾撒手弃剑。
男子还道姜海晏是随机应变,略感惊讶,随即用左掌拍来。
此时姜海晏的右手尚被男子抓住,姜海晏欲避无门,终是吃了他一掌。
与此同时,那男子右手撒手,将姜海晏击退的瞬间,已顺势夺下了他手里的长剑。
只是不知是因他手下留情的缘故,还是他左手力道不足的缘故,这一掌,竟没有令姜海晏再次负伤。
男子夺下长剑,乜了一眼,道:“你天资不差,学什么不好,偏偏学这样的剑?”
说着,竟似方才那般,欲要将剑震碎。
姜海晏刚刚稳住身子,忙道:“慢着!”
男子疑道:“你做什么?剑是我夺下来的,此时由我处置,亦是应该。”
姜海晏自然知晓这个道理,只不过此剑乃是上官芷赠他的,即便性命难保,也不忍见她的剑断折于此,于是出言激道:“话虽如此,但我学的是剑,使的自然也是剑。莫不是见我使剑,你便害怕不能在第三招上拿下我啦?”
男子笑道:“你想激我,倒也不必。加上方才你偷袭我的那一招,你前后出了三招,变换了两招。若我没有看错,你使的是‘飞云逐月’。”
姜海晏一怔,惊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男子不答,问道:“你姓公孙,还是上官?”
姜海晏摇头道:“都不是。”
男子点了点头:“公孙谷是个野道士,一生未娶,没有儿女;上官弘毅已是死啦,据说,有个后裔在世,却是个女娃子。那么,公孙谷是你师父吧?”
姜海晏寻思,那上官弘毅,必是上官芷父亲的名讳。
听完男子这席话,他惊道:“我非是公孙前辈的弟子,你莫非与公孙前辈有旧?”
谁知男子一声冷笑:“便是让你拿剑,我也不信你能从我手下走完第三招。”
他右手一仰,竟又将长剑朝姜海晏抛了过去。
姜海晏觑准机会,纵身跃起,在半空接下长剑。
但他接下剑后,却不回退,反而朝着男子直扑,径自刺出第三剑。
接剑、刺剑,一气呵成,全无半分拖沓。
那男子见了,忍不住赞道:“好身手!”
长剑转瞬即至,怎奈男子内力外用,早已化成无形的屏障,全然不是姜海晏所能突破的。
姜海晏一感受到他的内力,便一转身子,强换方位,朝男子的侧面与身后,连刺了两剑。
他答应男子的,只是在男子手下走过三招,所以,他这时并不期盼能够伤到男子,只需转移男子的注意力,令男子无法拿下或是重创他,即可。
不料那男子身子侧开,收敛内力,双手齐用。左手伸出二指,精准无误夹住了剑刃,却又不被剑刃所伤;右手顺势一探,揪住姜海晏的衣领,将他拖拽下来。
姜海晏待要挣扎,猛觉男子手上有一股劲力蓄势待发,只消得打到自己身上,必定没有活路,登时不敢再做挣扎。
那男子却也不伤他,只道:“你既不是公孙谷的弟子,我便留你一命。”
姜海晏这才醒悟,道:“原来你与公孙前辈有仇!”
男子冷笑道:“说什么有仇?一只老鼠,偏要跟猫斗罢了……”
姜海晏道:“原来你是老鼠,他是猫。”
男子面露愠色,正要说话,姜海晏却已抓住这个令他分神的好机会,一脚踹向男子腹部。
男子始料未及,临机应变的能力却是不俗,小腹往后一缩,已令姜海晏踹不到了。
但姜海晏并非真要踹伤男子,脚上的招式亦是虚招,趁男子应付之际,往下一缩,任凭男子抓下胸前的一块衣襟,已经舍下长剑,脱离了男子控制。
男子勃然大怒,欲要上前,将姜海晏拿下。姜海晏忙道:“三招已过,我还好端端的站在这,你莫不是想要反悔罢。”
男子一愣,停步冷笑道:“没料到你竟也如此机灵。”
姜海晏不知他是褒是贬,当下不予理会,只道:“按照先前咱们约定的,你该放许大哥一马。”
那男子忽地笑道:“一只小蚂蚱而已,放了便放了。”
姜海晏大喜,连忙俯身,去将许龙泽扶起。
不妨那男子倏然一动,已欺身上前,一把抓着姜海晏的后领,往后一提,顺手封住他的两处要穴,带着他跃上树梢,朝北边去了。
姜海晏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,一时神魂无主,待得许龙泽呼叫他的声音渐渐远去,才惊叫道:“你、你要做什么!”
那男子健步如飞,已是跃出林子,上了大道,速度不减,只道:“我答应放过那条虫子,可没说放过你啊!”
姜海晏的心,顿时堕入了冰窟。